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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理寺萌主(探晴安)第102章剪不断,理还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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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饭之后,轻飘飘的雪花很快变成鹅毛大雪,没有前一天那样大,却也是一番天地尽染层白的美景。

楼明夜在书房中停留到很晚,直到丁管家端着夜宵过来他才放下书。

“我把饭菜热了热,让老刘煲了一锅补气的汤,少主趁热喝了。”端上饭菜,丁管家刻意把补气二字说得很重。

“好端端的让我补什么气?我现在平静得很。”楼明夜推开汤碗。

丁管家不买账,又把汤碗推到他面前,指着书卷一阵见血:“少主看了一两个时辰,书拿到了都没发觉,这叫哪门子平静?”

楼明夜扫了一眼上下颠倒的书卷,抿起单薄嘴唇,默默舀起一勺热汤。

他哪里平静得下来?饭桌上他故意冷落兰澈,心知她肯定不服气,吃过饭后大概就会跑来找他刨根问题要说法。

可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兰澈出现。

她的一反常态让他隐隐不安,总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话说过了头,又或者兰澈对他的执着,已经不复存在。

丁管家随便看上两眼就知道楼明夜心事,苦笑一声揭开饭碗盖子,重新热过的梅子饭轻轻放到楼明夜手边:“少主吃些吧,这饭啊,着实挺开胃的。兰丫头为少主没少费思量,不用心用情,是想不出这么漂亮的鬼点子的。”

“没胃口。”楼明夜含糊拒绝。

“不见得吧?少主挑嘴,小时候有什么东西不合胃口,转身就会吐掉,这毛病到现在也没改。”丁管家笑呵呵地把几样素淡青菜也端上书案,满眼慈祥,“晚饭时少主的表情和举动都说明,这饭是合您胃口的。不肯吃还把兰丫头数落一顿,是因为少主怕跟懒丫头走得太近,让她空怀希望,对不对?少主怎么想、怎么做,我无权干涉,不过这饭又没过错,浪费掉可惜了。”

楼明夜有什么想法很难瞒得过丁管家,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人。他轻叹口气,夹起温软米饭送入口中,微垂的眉眼荡漾起一层温柔,总算由衷地说了句心里话。

“吃了一口,馋了一晚上。”

丁管家笑开了花:“我就知道,少主定是饿坏了。这梅子干酸甜开胃,平日里就是泡酒和开胃的好东西,亏得兰丫头能想到用它来煮饭。我看效果还不错,至少少主终于能吃下饭了。”

“冬天最容易发病,就算不发病也觉得浑身病恹恹的没有力气,年年到这时候都吃不下饭。”楼明夜一口菜一口饭,把一整碗饭吃得半粒都不剩。酒足饭饱放下碗筷,他神情有些恍惚:“我本以为她会跑来闹我,就跟以前一样。也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了,总感觉跟认识她的时候不太一样。”

丁管家哑然失笑:“这么晚还不睡,原来是在等兰丫头。少主别等了,兰丫头一早就已经睡下,黄昏那孩子看她看得紧着呢。”

“当初让黄昏跟她交朋友,黄昏还不太愿意。这才过了多久,他就和兰澈打成一片,都敢对我发脾气了。”楼明夜自嘲轻笑,“我看等到明年这时候,这家里大概人人都知道疼她护她,却把我这少主给忘到脑后了。”

丁管家随着楼明夜笑,却是另一种略带感慨的苦笑。

楼明夜没有否认刻意冷落兰澈的说法,也就证实了丁管家的猜测,而这是丁管家不愿看到,又觉得没理由阻拦的。早在兰澈来到家中时她就表现出对楼明夜的强烈执着,只是那时谁都没有当真,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留下来不再流浪,所以才努力讨好楼明夜。

丁管家还记得,那段时间不止罗裳和方亭阁,就连晨曦黄昏等人也不看好兰澈,刘大勺甚至不愿为突如其来的外人多做一碗饭。可现在呢?仅仅几个月过去,兰澈已经成为这个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,只要有她在,这个家就会有欢笑,有热闹,而不是先过去那样忠诚却缺乏亲亲近近的暖意。她的善良,她的单纯,还有她为楼明夜不惜一切的付出与痴恋,他们看得清清楚楚,毫不怀疑。

要把兰澈从这个家中排除,无论是他还是那些被她感染的人,都很难接受。

丁管家沉沉叹息,像是老了几岁:“少主,我丁一镖侍奉楼馆主七年,又花了二十年的时间把少主拉扯大,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。我不想邀功,只求少主能诚诚恳恳对我说句实话……少主对兰丫头究竟是何想法?您是想慢慢培养她成为十八伽蓝之一,和我们一样做您的属下?还是想让她就这样单纯下去陪您过一辈子?又或者,您根本就没想让她在此长留,只把她当做一个路人,一个利用工具?”

要对她好,那就真心去呵护她,无论是主子还是属下。

若只是利用,那么他们这些做仆从的可以趁早死了心,再不对兰澈抱以期望。

丁管家的质问,楼明夜难以回答。他把玩着手中那把发梳,有些失神,有些迷茫,还有些无从解开的困惑,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哑哑开口。

“丁伯,我若说我不知道,您信吗?”

丁伯苦笑两声:“那就糟了。最怕剪不断,理还乱。”

不管初衷如何,如今是楼明夜看不清自己的心意,若即若离难以抉择的两难局面。一时半刻的迷惘或许还可以等待,可是拖得太久,对谁都是伤害啊!

喜欢却得不到的她,以及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他。

“既然少主一时半会儿还想不清楚,那就等段时日再说吧。”丁管家见不得楼明夜烦恼,只能黯然退步,“属下还是希望少主早作决断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
“多谢丁伯。”

楼明夜稍作犹豫,起身披上厚厚的狐裘披风,信步走到门口。

丁管家微愣:“这么晚了,少主还要出去?”

“去看看她睡了没有……曾经发生过不好的事,她害怕这种雪夜。”楼明夜端起烛灯,唇角那一抹弧度,像是在叹息,又像在苦笑,“对她不闻不问、不理不睬这种事,我……我真做不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