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萌主(探晴安)第50章人约黄昏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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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静时,书房的灯依旧亮着。黄昏揉了揉困出泪水的眼睛,懒懒散散敲了两下门,而后也不等里面回应,径自推开房门走进。
楼明夜正在案前提笔写信,听得脚步声,头也不擡:“睿王派人去骚扰她了?”
黄昏点头,声音有气无力:“派了两个人过去,想要抢她荷包里的东西。”
“她不该把书带在身上,更不该带着书去不该去的地方。”楼明夜终于放下笔,直起身子,“今日晌午时听人说,睿王已经差人去鱼雁楼调查,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世子的死和兰澈牵系到一起。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三两个打手的事了。”
“睿王为什么派人盯她?”难得地,黄昏多嘴询问。
大概是心情不错,楼明夜没有趁机揶揄嗜睡的属下:“鱼雁楼那位姑娘死后,我带兰澈去仵房察看尸骨一事必定会传入睿王耳中,他少不得对我生出几分怀疑。而他又是知道兰澈在大理寺当差的,对她的怀疑自然更大,派人跟踪监视很符合他多疑性格。”
黄昏哈欠连连:“她现在算是身在险境?”
“差不多。”楼明夜端起已然冷掉的茶,浅啜一口。
伏击兰澈的两个黑衣人一死一逃,逃走的回去后势必会告知睿王情况。一个大理寺小杂役竟有高手保护,睿王的疑心怎么可能会减少?又何况,兰澈去见祈王时,荷包早就成了被怀疑的重点物事,想来睿王不会善罢甘休。
黄昏对这些算计一向没兴趣,竭尽全力睁开朦胧睡眼,声音细如蚊讷:“她说喜欢少主。”
楼明夜微愣,旋即恢复如常:“天天说,听腻了。当不得真。”
“她对外人说的。”
“她把温长情当兄弟,算不上外人。”
黄昏视线一转,瞥着书案边温彧送来的食盒:“笼饼,给我吧,我饿。”
“……少说话,多睡觉,别管闲事。”楼明夜转身,提起食盒,头也不回走向正房。
恰逢方亭阁端着刚刚热好的药走到房间门口,看见楼明夜连忙避让开门。楼明夜走进正房放下食盒,等方亭阁点燃烛灯后才转过身,轻叹口气。
“明天你去问问兰澈,是不是与祈王约了再见。如果有,问清楚是什么时间,让她尽量把地点选在偏僻之处。都打听明白后,我得尽快通知睿王。”
方亭阁愣住,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楼明夜不得不再次重复。连续两遍重复后,方亭阁总算是确定了他吩咐的内容,表情忽然之间只能用失望来形容。
“我还以为,少主会保她到最后呢……”
楼明夜似乎没有听见,接过药,仰头一饮而尽。
对于截然不同两种选择,兰澈并没有太费思量考虑,她只是缩在大理寺内专心研究了三天新菜谱,并通过温彧与祈王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。
的确,如祈王所说,妄动睿王有可能破坏诸侯封王之间的势力平衡,让本是盛世的大唐再陷混乱。那时候,曾经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可能对她没有谢意,反而会有很多指责斥骂,甚至是恨之入骨。
可是那又如何呢?
“我活在现在,就该为现在的事情考虑,哪里管得了未来怎么样?再说了,谁能保证未来一定就是一团乱?只要有人坚持站在对的一面,希望就还在;而睿王不除,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苦。”
面对温彧的劝阻,兰澈回答得直率坦荡。
骂名?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流浪汉,被骂上一生一世又能怎样?不耽误她喝酒吃肉,更不会耽误她垂涎楼明夜美色,但求问心无愧。
“我说不过你。”温彧无奈,接过沉甸甸的食盒走在兰澈身后,“不过干嘛要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和祈王见面?直接去王府不就好了?再不然让王爷来大理寺也行啊!”
兰澈踮脚张望,遥看某间远离热闹坊间的茶酒铺子,漫不经心一耸肩:“方大叔建议的。他说楼明夜毕竟是睿王手下,让人发现我与祈王接触会影响到他立场。那间铺子是方大叔熟识的朋友开的,偏僻、安全,又没人打扰,最适合和见面。”
“姓楼的就这么怕摊上麻烦?赶你走也就罢了,现在居然为了不受牵连,让你跑这么远的地方和王爷见面……我还是不明白,你究竟喜欢他什么。”
从楼先生到姓楼的,温彧对楼明夜的称呼变化,直接反映了厌恶感的飙升。兰澈自知说服不了这个榆木脑袋单身汉,索性不跟他解释,在前面大步开路。温彧紧随其后,腰间藏着那卷书,手里拎着散发出诱人菜香的食盒。
自打那天小露一手后,陆伯终于肯正八经教兰澈上灶烧菜了。短短两天时间,兰澈凭借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对食材、佐料、色香味的敏感,在陆伯指导下成功地做出堪称一绝的三菜一汤,就放在食盒中准备送给祈王。
她总觉得,祈王奔波操劳很辛苦,应该多给他补补。
提前几个时辰才让温彧通知祈王约见地点,兰澈本以为这种唐突举动会让祈王不悦,大概也不会太准时到达。没想到的是,她才刚走进冷冷清清的茶酒铺子,就看到祈王那张年轻且洋溢着温柔笑意的面孔。
“看到你坚定表情,不用说就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。”
祈王起身走近,没有打招呼或是无聊寒暄,像是面对身份高贵的人一般,带着虔诚敬意朝兰澈抱拳躬身。
“李陌代大唐百姓,感谢兰姑娘浩然大义。”
一位深得天子喜爱的天家骄子,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,在破旧的酒水铺子里,向一个鲜有人知其姓名的百姓深深鞠躬道谢。
为天下,为苍生。
兰澈不知所措,倒是温彧,仿佛早习惯了这位王爷时不时做出的惊人之举,朝着兰澈轻轻点头,示意她别少见多怪。
“王爷不是也希望维持各方势力平衡吗?我以为您不愿意让我揭发睿王呢……”兰澈嚅嗫着,居然觉得有些愧疚。
“睿王之罪,长安谁人不知?这些年我不曾弹劾他,皆因对局势平衡有诸多顾虑,但同时又不甘放纵他为非作歹。许多年来该如何取舍始终是我心头重担,如今亏得兰姑娘,终于可以作出决定了。”
祈王轻轻笑着,温柔不尽,那份温柔倒映在兰澈澄净眼眸里,浓郁得……怎么也化不开。